爱过方知情重

  他一直喃喃不断地对我说他对她的爱,他一直说他要找到她,一定要找到她,他不能失去她。可是,如果她如此坚决地离去,就算找到了她,他还能找回那段失落的感情吗?

  我倒是希望,他能将此当成自己情感生活的一个终止符,接受现实,重新开始。

  曾经深爱

  1998年夏天,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认识了霏,当时我大专刚毕业,23岁。霏比我小2岁,正在大学读一年级。她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女孩,我们在一起古今中外无所不谈,很快便产生了感情,开始恋爱。

  就在那一年的深秋,霏的声音变得嘶哑不舒服,开始校医说是咽喉炎,可治了好久都没有好。我带她去了医院,医生诊断为早期肺结核。霏听了之后特别沮丧,因为她爸爸得了肺结核后许多年都没有治愈,同时她班上和宿舍的同学得知霏有这个病后,也非常排斥她。她们不准霏动她们的东西,不让霏靠近她们的用具,一次霏无意中把书包放在一个同学的床上,那个同学马上命令她拿开。甚至霏用的饭碗和杯子,都要放在自己床上,不许和同学的放在一起。霏的同学甚至向学校提出要求霏休学,以免传染。那段时间霏真的很不开心,她被当成怪物一样,上课要自己坐在最后一排,下课要避开所有的同学朋友。而我和霏的恋爱,也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。同学、朋友和家人都劝我离开霏,怕她的病传染给我。就连霏自己也对我们这段感情没有了信心,对我提出是不是先分开一段时间,等她病好了再说。可我从来没有因为霏的病而疏远过她一天,我觉得我们是真心相爱的,而霏在这个时候,也最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爱。我不但没有离开她,反而更加亲近她,鼓励她,安慰她,甚至主动吻她。因为太爱她,我从来都没有考虑她的病会不会传染给我,我只是在乎她是否开心,只关心她能尽早治好病,恢复健康。我听说广州胸科医院有专门治肺结核的专科,顾不上路远,马上带霏前去诊治。

  为了让霏开心地养病,我带她到龙洞去看流星雨,寒假的时候又带她到长沙、韶山旅游。大江南北都留下了我们相亲相爱的身影,湖边山顶都刻印了我们的山盟海誓。那段时间我们真的非常相爱,我们在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,甚至连我们将来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。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。后来,为了更好地照顾她,我们同居了。

  患难与共

  在我的关心和照顾下,霏的病在半年之后,就完全治好了。想不到霏的病刚好没多久,1999年6月,我接到家中电话,说父亲查出肺癌晚期,需要到广州治疗。那段时间,感情和经济的双重压力令我几乎无法承受,心情糟到了极点。霏和我一样着急,在我到处奔走为父亲借钱筹医疗费的时候,霏经常请假到医院来照顾我的父亲,帮父亲洗衣做饭,还帮我一起说服父亲接受手术治疗。想不到父亲肿瘤太大破裂大出血,抢救无效去世了。父亲病逝时我还在湖南老家四处借钱,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未见到,是霏一直陪伴在父亲床前,和姐姐一起送走了父亲。这件事令我特别感动,霏真是太善良了,她对我父亲像亲生女儿一样,父亲去世时,霏的眼睛都哭肿了。

  那段时间我和霏的日子过得很艰难,霏家里经济状况不太好,父母都下了岗,而我为了给父亲治病也欠了一屁股债。差不多有三年时间,我和霏为了还债必须过节衣缩食的日子。日子虽苦,但我们过得有滋有味,霏每天都会买菜做饭,等我下班回来一起吃。那三年相依为命的生活让我和霏的心紧紧贴在一起,我们常常说,再苦再累也不怕,因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。

  很快到了2001年,霏毕业前夕,她家人知道了我们在一起的事,马上提出反对。霏是广东人而我是湖南人,而当时我所工作的网络公司薪水也不高,霏的父母一直对外省人有偏见,又觉得我既无经济基础也无广州户口,不能给霏幸福。霏为此很是为难,一方面她要在我面前维护父母的尊严,另一方面她要在父母面前维护我们的爱情,真是左右做人难。后来,霏的母亲精心安排了一次相亲,为霏介绍了一个师兄。霏本来说不去,但后来不知为什么还是去了,这让我大为光火,我们吵了一架。霏对我说她只是想当面去跟人家说清楚,可我却觉得霏的态度不够坚决。不过后来看到霏没有再与对方联络,我也就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。

  放爱一条生路

  霏毕业后,前后找了许多工作,最后好不容易到了一间中学当老师。霏很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,干得非常起劲。可能是因为霏在各方面都比较出色,上班没多久,她学校的一位老师便喜欢上她并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攻势。尽管霏已经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,但那个老师还是不断呼她,还常常要请她吃饭。为此我就像喝了一缸老陈醋一样,心里特别恼火,结果屡次为此跟霏吵架。一次因为霏跟他吃了一次饭,我们又吵起来,霏说:你这么没自信,就是成心把我推给他。我一时气急,打了霏一巴掌。事后我特别后悔,再三向霏道歉。霏当时没说什么,表面上也原谅了我,可是自那次之后,我发现霏在家中说话越来越少,做菜煲汤也越来越少,每天晚上看完电视就一声不响地去睡觉,什么也不说。

  今年7月,霏学校放假了。记得那天是7月12日,星期五,晚上我下班回来,不见霏在家,桌上放着一封信和房间的钥匙。霏在信中写道:记得有部电视剧的名字叫《放爱一条生路》,你也是看过的,最终男女主人公都是和平地分手,去寻找新的希望。两颗心走不到一块,与其相互折磨,相互耗费青春,倒不如放爱一条生路。我想凭着你的能力,创出一份事业一点也不难。学会放弃也是一种美丽,放弃相互折磨的感情,对你我都是一种解脱,一种新生。不要再找我,我会在远方祝福你。祝福你事业有成,找到一个更好的伴侣。

  一时间,我大脑一片空白,几乎昏倒。家中霏的东西全部拿走了,看得出霏是下了决心。可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,四年的感情,全情的付出,为什么会这样。我什么都干不了,晚上一闭上眼睛,梦中全是霏的身影,没有她的日子,我一天也活不下去。一连三天三夜,我不吃不喝不睡,到处寻找霏。

  爱过方知情重

  16日那天,我接到霏的一个电话,告诉我她要离开我。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番禺的一个电话,第二天一早我到了番禺,千方百计找到了霏打给我的那个电话,原来那是一部公用电话。我在电话附近找了一天,等了一天,呼了霏几百次,留言也留了二十多次,可霏一直没有出现。那天晚上下着大雨,我一天没吃没喝,又淋了雨,像一个绝望的孩子站在悬崖边上一样。第二天我就发起了高烧,一整天什么也干不下去。同事笑我说:“现在你和一个傻子没什么两样,值得吗?”

  我不断找霏的同事朋友打听她的下落,到她工作的学校去找她。好不容易打听到,霏学校20日组织教师们去黄山旅游,那天一清早,我就到火车站等。等到11时,我终于看到了霏,我冲上去,想向霏解释,求她回来。可霏一看到我,就躲到同事中间,很快进了站,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。

  一直到了7月底,我才接到霏的电话。我兴冲冲地赶到霏指定的地点,想不到见到的却是两个大汉。他们威胁我要我不要再骚扰霏,否则就要我的好看。而霏也对我说:“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,以后就当从没认识过。”说完他们就走了,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。霏变了,霏一点也不像过去的霏。

  本来,我心中还一直有一个希望,就是等到学校开学,霏总还是要回去上班的吧。想不到等到9月学校开学典礼,霏没有出现。过了几天我再去学校找她,她的同事告诉我霏辞职走了。我一直不相信霏会辞职,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这个工作,一直以来她非常珍惜她的工作,她怎么会辞职呢。我不知道霏的辞职和我有没有关系,霏一直是个很要面子的人,我到她单位找她一定让她觉得很没面子。而她最后决定辞职也一定是想让我再也找不到她吧。

  从此,霏没了音信。可我真的不想失去霏,爱过方知情重,霏,可知我依然爱你,可记得我们曾有过的快乐时光。我已经失去亲人,我不能再失去你。霏,希望你看到这个故事,能尽快回到我的身边,让我们从头开始。

  离开的时候,他一再要求我们帮他找到霏。可是我却觉得,如果一个女人为了离开一个男人,坚决得连工作都可以不要,那么她一定是铁了心不会再回头了。

  醉过方知酒浓,爱过方知情重。如果有一天,当爱不再的时候,那么让我们把曾经珍藏在心底,重新开始明天的生活吧。

——广州日报 2002年10月10日 B8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