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来的路漫长又漫长

口述实录:even口述 舒欣笔录

 在讲述那段经历的时候,她的表情非常平静,没有哭,也没有悲伤。她说几年来,眼泪已流干,心亦如死灰。

  她还年轻,总觉得像她这样的年纪,应该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幻想。然而她却非常实在,她说她现在考虑的,只是如何更好地安排生活,带大女儿。看得出这次婚姻对她的打击是如此巨大,但是无论如何,还是希望她能够振作起来,为自己的未来打算。

  花季恋情

  我认识我老公时是1993年,当时我才19岁,刚刚高中毕业没多久。他比我大2岁,认识之后才知道,我们两家原来住在一条街上。当时我们都是花一样的年纪,认识不久便陷入热恋,彼此感觉无法离开对方。

  恋爱半年后,我们都把对方带到家中介绍给父母认识。刚开始大家相处得还不错,可不知为什么,渐渐地他妈妈开始不喜欢我,总说我太矮小,又瘦,怕我将来不能生孩子。为这事他妈妈要求他离开我,记得那天晚上,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了泪。他哭着对我说,虽然他不希望妈妈不高兴,但毕竟是他娶老婆不是妈妈娶老婆,所以他一定不会离开我。那一刻我非常感动,认定了他就是我一生必将追随的男人。

  我22岁那年,我们一起在广州城北的新市供了一套一房一厅的小房子,交了首期后,我们就同居了。可住在一起没多久,他父母便打电话让我们到他家里住,本来我不想住到他家的,可又想如果多和他家人相处,或许会得到他家人的认同,于是我们一起搬到了他家中。

  在这期间,他一直在酒店工作,非常勤奋非常努力,我觉得他是一个上进、值得一生依赖的人。我们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,正准备结婚时,他家人帮他办了去泰国的护照。他家人一直希望他到泰国打工,赚多一点钱,而我虽然希望他留在我身边,但为了我们将来的生活,最后还是同意他去泰国。

  他去了泰国后,我搬回外婆家生活。在我很小的时候,父母就离异,我是跟着外婆长大的,所以从小我就特别渴望将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,希望有一个疼我爱我照顾我的人。

  分居的日子

  1997年,他去了泰国。本来他说想办法把我也办出去,但一直没有成功。刚到泰国的时候,他对我非常好,常常打电话给我。那时候我们虽然没有钱,但却有着对未来生活共同的憧憬,虽然两地分居的日子很寂寞很难过,但感情还是充实的。他差不多每三个月回来看我一次,每次我们都如胶似漆难舍难分。

  本来,我们一直是准备结婚的,他每次回来我们都要讨论结婚的事。奇怪的是到了1998年4月,他回到广州,竟只字不提结婚的事。后来有十几天的时间他忽然不见了,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。后来他回来时,告诉我说他去了汕头帮老板进货,因为沉浸在他回来的喜悦中,我也没在意。

  这次他回了泰国没多久,我发现自己怀孕了。我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必须结婚,他回来了,本来他说为我办护照带我去泰国结婚,但一直没办下来,于是我们只好登记结婚。登记没多久,他像上次一样,又是十几天不见人,也没说去了哪里。等他回来后,我问他去了哪里,他只说外出办事。

  1999年初,我入院待产,打电话让他回来,他推说快过年了,生意很忙,回不来。我生了女儿后一直希望他回来,但他一直到4月才回来,在家里住了两个月,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过了两个月快乐的日子。

  6月,他又返回泰国。一天早晨,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,是个女人打来的,说普通话。她说是我老公的女朋友,并告诉我他们在泰国同居已经两年了。

  放下电话,我大脑一片空白,什么也想不起来,只是呆呆地坐着。过了几个小时,我老公打电话回来,语气和往常没什么两样。我们讲着电话,他那边突然有个女人大声说:“你不要骗她了,我已经把什么都告诉她了。”我听出是早晨那个女人的声音,便问老公她是谁。老公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哭了,说对不起我。我也哭了,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,女儿这么小,我们两母女将来怎么办?这时我又听到那个女人大吵:“哭什么哭,你很难过吗?”我无语地放下了电话。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他在泰国认识了这个女人后,两人一直同居,而且是我老公住在那个女人家。前几年他回家时几次忽然不见了人,都是去了那个女人的家乡。那天打完电话后,我老公搬了出去,于是那女人常常打电话来找我,问我老公去了哪里。可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,我们离得那么远,我又没有他的电话,只是他常常打电话来问女儿的情况,也会托人带钱回来养女儿。

  我的未来在哪里

  大约过了两个月,我听说老公又和那个女人在一起。本来,我想如果他们分开了,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。女儿还小,而且我真的爱着老公,我不想就这样失去他。可想不到他重新和那个女人同居后,向我提出离婚。那天我哭了一晚,心痛至极。我让他回来和我说清楚,他同意了。回来后,他忽然又不提离婚的事,等到他要回泰国的那天,他让我和女儿到白天鹅宾馆送他,我抱着女儿去了,想不到他又打电话让我回家,我回到家中,他的行李已不见了。原来他没有回泰国,而是去了那个女人的家乡江苏。

  此时此刻,我彻底对他死了心。我真想不到,我一心一意爱着的丈夫,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变了心。十年了,除了还不懂事的女儿外,我一无所有,只剩下一颗伤痕累累的心。这次他走了之后,向法院提出离婚。那天从法院出来,我抱着女儿坐在法院门前的石阶上,痛哭失声。自从生了女儿后,因为他让我在家专心照顾女儿,我就没有再工作。现在看看,一个女人,没有工作,女儿又这么小,房子还在供,我的未来在哪里。我哭着哭着,直到保安来赶我走。我去找妇联,妇联说我的女儿还不到一岁,法院不应受理他的离婚要求。我再到法院,法院已经驳回了他的离婚要求。那天是他爸爸替他去法院的。公公看着我和女儿,只问了一句:“等孩子满一岁,是不是可以再次提出离婚?”那一刻我心如死灰,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已无法挽回。

  从法院出来,我身上只剩下400元,抱着女儿茫然不知所措。我的一个好朋友借给我1000元,让我出去找工作。妈妈也主动提出帮我带孩子,在家人和朋友的帮助下,我很快找到了工作。我常想,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,我可能会一死了之。可是我还有女儿,还有关心我的亲朋好友,我不能让他们伤心。

  女儿一岁时,我把她送到托儿所。去年他从泰国回来,我听说他的女友也生了个女儿。他说想离婚,我说让他到法院去起诉,因为我想依照法律和他做一个了断。

  如今,我努力工作,耐心照料女儿,生活一天天好起来。最近,我学了电脑,还和女儿一起学钢琴。经历过如此重大的打击后,我终于明白:一个人应该坚强,应该努力。不管曾经的日子多么艰难,只要你勇敢地去面对,你就一定可以走过来。

  临走的时候,她终于笑了。她说她已经不再想感情的事情了,她只想和女儿一起好好生活。我告诉她,美好的生活属于那些勇于面对挫折的人,只要她快乐地生活,她一定能碰到更美好的情感。

  我们握手互勉。

——广州日报 2002年10月31日 B7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