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年过去,弹指一挥间


—— 广州日报 2003年5月29日 B9

    她给我的印象斯文俏丽,虽然已不算年轻,但皮肤白皙身材苗条,眉眼间依然流转着旧时的美丽。说起22年前那段错过的缘分,说起22年来的情路沧桑,说起相隔22年后,他们戏剧般的再次相逢,她不由长叹岁月的无情和命运的神奇。

  “假如生活欺骗了你,不要悲伤,不要心急!忧郁的日子须要镇静。相信吧,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……”在与她交谈的过程中,我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普希金的这句诗。

  错过的缘分

  1977年,正是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。哥哥姐姐高中毕业后全都上山下乡,而我得以留在广州,被分配在市煤建公司属下的门市部工作。当时我们全家住在一个8平方米的小房子里,由于我们家几个孩子渐渐长大,而上山下乡的哥哥姐姐们也在这一年相继回城,那间小房实在无法住下我们一家几口人,于是父母向房管局申请换一间大一点的房子。还记得当我们终于拿到海珠区一套两房一厅的钥匙时,全家人高兴极了。就在我们一家即将搬入新居的时候,一个和哥哥一起下乡的知青好友阿潘来我们家找哥哥,听说我们要搬家,他主动说要来帮忙。

  我们搬到新居后,阿潘也经常到我们家来。后来好像他父亲也来过我们家两次,当时我也没怎么在意(后来才知道他父亲是专门来看我的),以为他只是哥哥的朋友而已。后来阿潘来我们家的次数多了,与我们全家都熟起来,有时还会留在我们家吃饭。一次哥哥不在家,他来了,拿着作业本,说要等我哥哥回来问功课,当时他和哥哥一起读工人大学。我随手翻了一下他的作业,发现他功课非常好,最差的成绩都有90分。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好的成绩还要请教我哥哥,他看着我,笑而不答,我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奇怪,但也没往心里去。

  一个周末的晚上,阿潘又来了,他一进门便对我说:“今天晚上到友谊剧院看戏去吧。”当时我以为哥哥也会一起去,想也没想便答应了。谁知等到吃完饭出门时,我才知道他只请我一个人去。虽然我有点愕然,但因为已经答应了他,也就跟他一起去了。后来他就常常来找我,请我去公园或看电影。渐渐地,我发现了他对我的好感,其实我心里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。可那时我还小,特别单纯,没有经过父母的认可,根本不敢往恋爱的方面想。

  想不到我和阿潘的事遭到了父母和哥哥的反对,妈妈对我说,阿潘的父母离了婚,家中只有他和他父亲两个人住,怕我嫁过去多有不便。哥哥也不高兴,他觉得阿潘不应该背着他追求我,于是全家都让我不要再和他交往。

  到了1978年,我已经20岁了,和阿潘的交往也差不多有一年了。可是因为家人坚决反对,我觉得压力很大。那天,我们一起到东湖划船,我终于忍不住把家人的意见告诉了他。他听了以后很不高兴,一路上没有再说一句话。后来他再来我家,都是直入哥哥的房间,基本上不与我打招呼。有几次他走时我想送他,都被妈妈叫住。

  1981年春天,阿潘突然来到我单位,将一封信交给我,并将我寄给他的40元钱交给我。那钱是他帮我们家装铁门时的工料钱,我因为已经与他分手,就寄给了他。他把钱交给我同时叫我以后珍重,然后便走了。从那以后的22年里,我失去了他的消息。

  坎坷婚姻路

  1984年,因为工作关系,我认识了我后来的丈夫。我们相处了半年多,一天他突然来找我,告诉我他们单位可以申请宿舍,但条件是必须登记结婚。当时我很高兴,二话没说回家拿了户口便与他到街道办事处登记结婚,连家人也来不及告知一声。

  结婚后,我们先后生了两个儿子。一开始关系还不错,1986年,我辞职和丈夫一起办起了培训班,渐渐挣到了一些钱。想不到有了钱后,丈夫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,他先是背着我买了一套房子,包了一个四川妹。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,我简直不能相信,看着自己多年辛苦经营的家已变得四分五裂,我的心碎了。没多久,我发现丈夫在外面竟然不止有一处房产,也不止一个情人。我终于忍无可忍报了警,丈夫在外的两处房产和“二奶”被派出所抓获后,我也于1996年提出离婚申请。想不到结婚容易,离婚却艰难,由于丈夫的阻挠,我经过三次起诉,两次上诉,才终于在三年后的1999年离了婚。

  自从与丈夫离婚后,我带着小儿子(大儿子判给了丈夫)相依为命,帮别人打工,每个月只有几百元,生活相当困难。虽然自离婚后,一直都有好心人帮我介绍对象,妈妈也常常催我尽快找个好人家,可我的宗旨却是宁缺勿滥。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,我要求对方首先要对我绝对专一,要接受我的儿子,还不能有不良嗜好。不知是我的要求过高还是缘分未到,离婚几年,我一直都未能碰上让我心动的对象。

  去年,经一个朋友介绍,我在一张报纸上登了一则征婚启事。本来我对这种形式并不抱太大的希望,只不过尝试一下而已。想不到一则小小的广告,却牵回了22年前的一段情缘。

  你是妹妹吗?

  今年3月的一天,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,手机上显示的是一行英文,可当我接听时却断了线。第二天同样的时间,手机又响,一个男人问我哥哥是不是叫什么名字,我说是。他说他姓潘,又问我是不是妹妹。妹妹是我的小名,没有多少人知道,我一听就知道他是阿潘,一问,果然是他,他说他在美国。

  后来他又打过几次电话过来,他说他在美国。我问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,他说他无意中看到了我在报纸上登的广告,觉得有点像,也不敢十分肯定,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。想不到相隔22年后,因为一纸广告,我们又联系上了。当时他很激动,说他很快会回国,到时会给我打电话。

  果然,没过多久,我就收到了他打来的电话,他已经回到了广州。那天我们相约出来见面,整整9个小时,我们互相倾诉了离别后的情况。原来,他和我一样,在1984年结了婚,因为他太太去了澳大利亚,他也于1990年去了美国。1992年,他太太提出离婚,他办了离婚手续后,就一直带着女儿独自生活。目前,他的女儿已经读高中二年级了。

  他说离婚后,他也多次回国相亲,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,但却一直没有结果。想不到一天看报纸,突然看到我的名字与照片,因为相隔了太久,照片又很小,他已经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我。而我,却被这意外的重逢弄得不知是喜是忧。阿潘说他在美国办了一家贸易公司,生活无忧,也经常回广州参加交易会。我也把我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,两人回忆起当年的失之交臂,今天的因缘巧合,全都觉得瞑瞑中似有安排,无限感慨唏嘘。

  阿潘回美国后,还会时不时打电话来问候。前不久,我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给他,把我对婚姻和爱情的看法坦率地告诉了他。我相信我们的重逢是因为我们此生缘分未尽,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重续22年前未了的心愿,但我相信,只要我们不对生活悲观失望,我们的未来,就充满了希望。

  看着她眼睛里闪动的光,看着她嘴角会心的笑,相信这一次,她一定会握紧自己的幸福,不会让缘分再一次和自己失之交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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