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路坎坷何处是归宿

—— 广州日报 2003年11月28日 B17 版

　　她愁眉不展，为自己遇到的挫折郁郁不乐。她说因为想生孩子，却无法按正规渠道拿到准生证，问苍天为何待自己如此不公。其实，她没有想到，当年正是因为她没有按正规的途径领取结婚证，才给自己带来了后患无穷。

　　我们往往是这样，当生活面临挫败的时候，会抱怨命运的不公正。却没有仔细想一想，我们自己，是否也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上责任。

　　为爱陷入债务

　　我是福建人，1997年来广州打工。当时我只有23岁，在一间酒楼当服务员。在这期间，我认识了常常来这里饮茶的琴姐。琴姐在婚姻介绍所工作，知道我没有男朋友，她热心地为我介绍了一个男人。那个男人比我大9岁，离过婚，有一个8岁的男孩。我认识他时，他是广州一间房地产公司的销售总监。每次和他在一起，他总是侃侃而谈，他告诉我的那些关于他工作的成就和丰富的经验让我非常动心，那是我一直向往的白领生活，所以我们很快就恋爱了。

　　想不到没过多久，他的公司由于非法集资、老总卷资外逃而倒闭。没有了工作的他说服我和他一起到贵阳开电器店。我把我全部的积蓄近3万元拿出来，并在他的执意要求下和他签了一份合同。想不到他以前曾在银行透支了许多钱，后来这些债务全部要由我们的电器店支付。因为资金周转不灵，电器店开张不到十个月就转给了别人，而我不但所有的投资和利润都没了，还无端端地背上了2万多元的债务。

　　在这几个月中，我怀上了他的孩子。我说如果不结婚，就把孩子打掉。他想要孩子，所以选择结婚。因为我怀有身孕，而他家又在很偏远的乡下，所以他没让我跟他回家。他拿着我的身份证和照片，回去办了两张结婚证回来。当时我觉得很奇怪，为什么我人不到也可以领结婚证。他说只要我以后补一张街道证明就行了。后来，我回家乡开了一张结婚证明补给了他们。

　　1999年10月，我生下了女儿。因为早产，女儿只有2公斤多，在新生儿室的温箱里住了近半个月才能出院回家。当时我们手上一点钱也没有了，我住院生孩子和女儿的医药费只能靠我变卖旧时的首饰来凑，家里经济拮据得几乎连买奶粉的钱都没有。我在月子里，只能早上吃一餐面条，下午吃晚饭时再煮两个鸡蛋度日。我自己还没什么，看到女儿只能喝最廉价的奶粉，我的心都要碎了。幸好女儿聪明伶俐，几个月时已认得妈妈，不让别人抱。

　　令我痛心的是，到了他的家乡，我才发现过去他说的都是谎话。原来他并不是只有一个男孩，而是曾经结过两次婚，有三个孩子。他两次离婚，第一任妻子已经另外结婚，而他在我月子里，却时时到第二任妻子家留宿，为此我非常生气。加上我们实在太穷了，没有办法，在女儿9个月时，迫于无奈，我把女儿留给公婆照顾，一个人回到广州打工。

　　女儿，你在哪里？

　　我回到广州一个月后，他也跟了出来。他在广州找了一轮工作，高不成低不就的，结果什么也没干成。没有办法，他要求我跟他一起回贵阳，我只好辞了工作，用仅有的钱买了两张火车票，跟着他回了贵阳。我很快在贵阳找到一份工作，而他却一直没有找到固定的工作，东家干两天西家干两天。

　　想不到祸不单行，一天早上，我突然接到公公的电话，说女儿得了急病，要送去县城的医院，让我马上赶过去。我放下电话，急急忙忙借了点钱赶去县城。可在县城我没找到公公和女儿，在县城的弟弟说公公没来。我又急急赶往乡下。一进家门，我看到家里围了许多人，屋中间生了一大盆火。公公说，女儿夜里突然上吐血下便血，一个晚上都没停。天一亮，公公就抱着她往县城赶，谁知走到半路上，孩子已经断了气。按他们乡下的习俗，这么小的孩子夭折后是不能抱回家的，只好给她脱光了衣服，全身涂上黑煤巴扔到荒山野岭去了。我一听这话差点没昏过去，我可怜的女儿，仅仅活了13个月零9天，就离开了这个世界。他们不肯告诉我把女儿扔在哪里，女儿，你在哪里，你可听到妈妈的呼唤。

　　女儿的离去，让我彻底对这段婚姻死了心，我向他提出离婚。一开始他不同意，后来看我态度坚决，只好跟我一起去了民政局。谁知民政局查了一下，说没有我们的结婚登记档案。他们说因为当时办证的人突然调走，所以没建档案。因为没有档案，也无法给我们开离婚证。他们只是把我当初在家乡开的同意结婚的证明还给了我。我回到家乡交了这张证明，他们同意把我的身份改为未婚。

　　再次陷入尴尬

　　结束了“婚姻”，我再次回到广州，想不到没多久他又找了来。他来找我时，身上仅剩下2元钱，眼看就活不下去了。我不忍心，只好答应他住下来，又借了一些钱给他应急。这样过了差不多3个月后，他才找到工作。可刚刚有了点钱，他就开始嫌弃我，说我衣着土气，配不上他。一次我跟他一起去他上司的生日晚会，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和他第二任妻子通电话，还对我说他想把第二任老婆接来广州一起住。我当然不能忍受和另一个女人分享我的“丈夫”，更不能忍受“丈夫”一边跟我说爱情，一边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。风风雨雨的5年，他带给我的是满身心的伤害和2万元的债务。离开的那一刻，没有眼泪也没有不舍，我有一种重负后的解脱。

　　我回到家乡，在父母的宽慰下慢慢愈合自己的伤口。可是，我所欠下的债却一直把我逼得快要疯掉。没有办法，我只好答应了一个同乡人的介绍，和一个认识只有7天的人结了婚。他也在广州打工，是一个老实得近乎愚笨的男人，他的妈妈看上了我，拿了6000元彩礼到我们家，我用其中的5000元还了债，然后跟着他到了广州。

　　在广州，我用爸爸借给我的一点钱，开了一间小小的店铺，卖陶瓷用品。在我的苦心经营下，渐渐地，我的店开始赚钱，债也慢慢还清了，生活终于走上了正常。

　　我和我现在的丈夫，一点也说不上感情，他文化很低，连报纸电视都不怎么能看懂，我们之间完全没有沟通。可是总算凑合在一起过日子，他人老实，也没什么坏心眼。虽然我不甘心，可又能怎样呢。结婚至今已有一年多，丈夫和他的亲戚全都催我生个孩子。可是回家乡办准生证时，却被卡住。家乡的人都知道我结过婚，生过一个孩子，我也带孩子回过娘家，他们要求我提供由正规医院开出的关于孩子死亡的证明文件。可我女儿不是死在医院的，没法开到证明。我也曾寄过钱给我“前夫”的父母，希望他们到当地开一个孩子的死亡证明，毕竟他们全村人都知道我女儿夭折的事情，可他们一直不予理会。

　　现在，我的丈夫已经30岁了，我的年龄更大，丈夫以前从没结过婚更没生过小孩，我却不能合法地为他生一个孩子。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情之路要遇到如此多的挫折和失败，前路茫茫，何处是我的归宿。

　　临走的时候，她突然小声对我说：“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生孩子，孩子实在带给我太多伤痛，何况我也不爱我现在的丈夫，要不要为他生孩子，我真的很矛盾。”看着她抑郁的脸，我想可能她根本没有明白，其实她到底在需要些什么，追求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