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还会为我的眼泪而心痛
—— 广州日报 2003年12月5日 B17 版
她的脸色黯淡而憔悴，皮肤松弛，眼袋也很大，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她的年龄苍老疲惫得多。不过仔细看她的眉眼身形，还稍稍可以看得到她年轻时美丽的影子。是不是那些曾经的灿烂，都已随着那个已经不爱她的男人，永远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。
常常会为那些不珍惜自己的女人生气。如果男人不珍惜你，为什么自己还不好好珍爱自己呢？
我只在乎他
我是1995年从新疆来到南方打工的。那年我26岁，在新疆出生新疆长大，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。我是一个有着浪漫情怀的人，听说海南的海边非常美丽，于是背着我的行囊踏上了寻找理想的旅程。
在火车上，我认识了比我小三岁的他。当时我们坐在一起，聊天时我知道他是海南人，目前在海口打工，他的父母住在广东潮汕一带，他刚去探完父母回海口。因为同路，他挺关照我，是那种看上去老实本分的男孩子。
到了海口，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但精彩，而且无奈，同时还夹杂着许多客旅他乡的孤独和寂寞。差不多是半年以后吧，因为实在想有个朋友聊聊心里话，我想起了他，想起他留给我的电话号码。想不到一个电话将两颗同样孤寂的心连在了一起，我们很快便恋爱了。这时我才知道，原来他有个同居女友阿雪，他们还生过一个儿子。可儿子生下来没多久，阿雪便离开他，嫁去了广东。儿子现在已经4岁了，一直跟他父母住在一起。因为阿雪带给他的伤害实在太大，整整4年，他没有再交过女朋友。在把这一切告诉我的时候，他请我一定不要再离开他，他说他非常害怕那种失去的感觉。我紧紧地抱着他，告诉他我不会离开他。不管他的过去发生过什么，我全都不在乎，我只在乎他。
我们在一起后没多久，我就跟着他到海南乡下一个农场开美容美发店。我每天起早摸黑地忙，而他却悠闲得很，天天出去打牌喝酒，这些我都没有责怪他。我一直非常非常珍惜我们这段感情，我始终认为，爱一个人，就应该全心全意为他付出。后来，他的儿子一天天大起来，快上小学了，他说想把儿子接到海南上学，我马上答应了。孩子来了之后，一切的起居饮食我都尽心尽力地照料。我的朋友们都觉得，我待这个孩子真的像亲生母亲一样。
孩子上学，每天都是我接送。可有一天我去接孩子时，却被告知孩子被人接走了。那天下午我疯了一样地到处找孩子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，还是没有找到。正当我急得眼泪都掉下来时，才听说孩子被阿雪的父母（也就是孩子的外公外婆）接走了。我真的很生气，我觉得他们要接孩子，起码应该告诉我一声，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。所以那天阿雪的父母送孩子回来时，我说了他们几句。想不到那两个人不但没有一点内疚，反而冲过来要打我。而他也没有帮我说一句话，反而在一旁骂我。那天晚上我非常痛苦，付出了这么多，却没有人了解我的心。我喝了一晚上的酒，第二天早晨，我留了一封信给他，然后离开家，一个人去了海口。
我的心为他而痛
我到了海口，约了朋友出来吃饭。没过多久，他就把电话打到了朋友那里，他知道她是我在海口最好的朋友。我不让朋友告诉他我的行踪，可朋友经不住他的苦求，还是告诉了他。那天晚上我们正吃着饭，他赶来了，为了找我，他开着摩托车跑了几个小时的路。我看着他，他的眼睛满是红丝，里面全是疲惫和痛苦。这一刻，我的心为他而痛，眼泪一直停不住，心里全是他过往对我的好。我二话没说，跟着他回了农场。为了他，什么苦我都能吃，什么日子都是有意义的。
我们在海南干了三年，他的一个朋友在广州为他介绍了一份工作，我又跟着他来到广州。我在广州找了一份工作，而且越做越好，而他却又去了惠州。虽然分隔两地，但我尽量每个月都去看他。因为他工资低，又不想跑来跑去，我就尽量抽时间去看他。可是后来，他却不太愿意让我过去。他说我们应该多存点钱，不要把钱都花在路费上。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省钱，也没多想，可渐渐地，我发现不对。有时来广州，他总是急着想回去，而我们在一起时，总有电话打进来，他却不接。有时接了，又总是走到避开我的地方去说话。
一天，他无意中拿了我的手机查留言。他走后，我看到他的留言密码留在我手机上，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查了他的留言。这一查让我大吃一惊，一个姓吴的小姐不断地留言给他，语气中充满了关怀和温柔。我马上打电话叫他回来，问他是怎么回事。一开始他不承认，只说那是他朋友的女朋友。后来才不得不承认，那女孩对他有好感，他们也出去开过几次房。可他又发誓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。我不相信，我让他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那个女的，声明他们不再来往。开始他不肯，后来被迫打了，却又轻描淡写形同儿戏似地说了两句。不过他一直向我保证，他不会再和那个女人来往，会一心一意和我在一起。发生了这件事以后，他从惠州回到广州。我想既然大家在一起了，也就不计较他的过去。
谁珍惜我的泪
在广州的一年里，是我们最幸福的一年。我们相亲相爱，虽然他工资低，但我的业务做得越来越好，提成也很多。因为他儿子还放在他父母处，他每个月的工资全部寄给父母。而我还是把他的生活安排得很好。我给他买最好的衣服用品，反而自己穿的用的都很便宜。他对我也很好，每天下了班，他都会回家做好饭等我，然后发短信问：“‘老婆’什么时候回来吃饭？”我工作非常辛苦，但是因为有爱情，多辛苦对我来说都是幸福的。去年底，我母亲去世，他跟着我回家操办母亲的丧事，跑前跑后地安排一切，我家乡的亲戚都盛赞他。而我心里是如此踏实如此满足。我是一个女人，我真的很需要一个这样的男人，踏实，可靠，给我安稳的生活甜蜜的爱情，成为我生命中的靠山和港湾。
随着我的收入越来越好，我们已经在计划，明年在广州供一套我们自己的房子，然后把他儿子接到广州来上学。因为我的户口在新疆，我们还准备抽时间过去开证明办结婚手续。一切的一切，都是如此平静和美好。我万万想不到，就在我一心一意憧憬着我和他的未来时，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正悄悄向我靠近。
最近一段时间，他老是到深圳出差。虽然过去他很少有业务要到深圳，可我还是没起过疑心。直到一个月前的一天，下了班，我们一起在朋友家吃了饭，回到家后，他一直没睡，我问他怎么了，他说睡不着。虽然那天我很累，但还是陪着他聊天。我们闲聊了一会，他突然问：“如果我没有了你，我怎么生活呢？”我以为他说的是经济上的，因为我们家的经济都是我在支撑。还没等我回答，他又问：“如果我离开了你，你会怎么生活呢？”
我问他到底怎么了，他突然说：“小雪和他丈夫离婚了，她想和我复合。”我一下子愣住了，这时我才知道，原来小雪嫁到了深圳，而这段时间他到深圳，就是去看她的。我大脑一片空白，很久才问：“那我们怎么办？”
他说：“小雪的丈夫对她很不好，现在她要离婚，又得了青光眼，我答应照顾她。”那天晚上，我一夜无眠，流了一整夜的泪。我不明白，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，我们在一起8年了，我把一切都给了他，得到的却是如此的结局。第二天早晨，我把他所有的衣服收拾好，他从公司叫了部车，搬走了。我听说，他在离我不远处租了房子，和小雪同居了。
从那天开始，家对于我来说，已经完全没有意义。我不再打扫卫生，不做饭，也不收拾自己。白天上班，人们看到我跟过往没什么两样，晚上回到家里，除了喝酒和抽烟，我不吃任何东西。我对这个世界的情感彻底绝望，我只想早一天离开这个世界，远离痛苦和思念。
我真的很爱他，无法忘掉他对我的每一点好，无法忘记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。我酗酒，抽烟，想用对身体的折磨减轻心灵的痛苦。我想我将来不会再恋爱，更不会再结婚，他是我这一生惟一的爱，曾经沧海难为水，我不会再爱别人。每天的每个时刻，哪怕正在逛街，哪怕身处热闹的人群，哪怕正和一帮朋友玩得起劲，我的眼泪，也会无缘无故地流下来。可是我不知道，谁还会为我的眼泪而心痛。
既然没有人心痛，为什么还要流泪？既然哭也要活，笑也要活，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开心一点，振作一点？我相信，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心坎，只是，你自己想不想过去而已。 |